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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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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郁聽這邊玩得很快,基本兩分鐘一局,輸了就喝,一杯不欠。

九杯下去,男人報了自己的名字:“艾倫。”

郁聽也跟著報了:“阿月。”

宋啟月的月。

——馬上她就是了,這也不算假話。

“好,阿月。”

桌上沒多少酒了,滿打滿算只剩下一杯。

說話間,兩人開了這最後一局。

卡座裏的氣氛無端緊張起來,桌對面的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,只緊緊盯著他們倆手裏的搖盅。

一分鐘後,兩邊同時停手。

艾倫問:“大還是小?”

郁聽說:“大。”

艾倫笑了:“我也是大。”

郁聽挑了下眉:“那就看我們倆誰最大了。”

心底默數了三個數,兩邊同時開了盅。

頭條隊員們立即湊上來看,紛紛傻了眼。

兩邊各三個六,平局。

艾倫深深看了郁聽一眼,嘴角噙笑。郁聽同樣別有深意地跟他對視,兩人都沈默不語。

郁聽敢肯定,這人看出來她出千了。

但他不會說出來。

因為他自己也出了千。

至於非要出千的理由——

郁聽視線下撇,看向了那杯孤零零的酒。

“哎呀呀,平局,”艾倫率先打破沈默,“我們得一起喝了,阿月。”

郁聽面色平穩:“就一杯酒,怎麽分?”

艾倫瞇起了眼:“那當然是——”

“姐!我回來啦!”

熟悉的一聲高呼打斷了艾倫的話。

唐許妙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了出來,在郁聽身邊擠著坐下,害怕坐不穩,還伸手攬了郁聽的肩。

郁聽原本還想問她怎麽才回來,話沒出口,就見幾個服務生跟了過來。

這兒的服務生大多訓練有素,端著擺滿酒杯的托盤在人群中穿梭,不疾不徐,穩穩當當。

等看清他們拿的是什麽酒時,郁聽眉心狠狠一跳,緊跟著呼吸都凝滯了。

她盯那酒盯得過於專註,以至於錯過了艾倫臉上一閃而過的不爽。

唐許妙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倆,笑瞇瞇地說:“我剛才碰見了徐哥,徐哥說咱們卡座沒酒了,我就又去點了幾杯。”

郁聽微微凝神,聞言笑了一聲:“救場救得可真及時,剛好酒不夠喝,”

十杯酒,將桌上的空位補齊。說完,她伸手拿起其中一杯。

指節環繞在酒杯外圍,在那黑曜石般的顏色映襯下,愈發纖細白皙。

艾倫冷漠地看了一眼黏在郁聽身上的唐許妙,再轉向郁聽時,已經恢覆了以往的親近和善。

他也拿了一杯新的,手掌緊緊握住酒杯,六邊形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發疼。

“確實剛好,來阿月,我們一起。”

郁聽客客氣氣地等他說完,才仰起頭一口悶了酒。

下一局很快開始。早在他們喝酒的時候,唐許妙就悄悄跑去了對面,跟他們頭條分隊擠在了一起。

有人扒拉她小聲問:“徐哥呢?你怎麽才回來,幹嘛去了?”

唐許妙緊緊盯著對面瘋狂拼酒的兩人,嘴上語速飛快:“就是遇上郁聽姐一個熟人,被指點了過來救場。徐哥……大概跟那個熟人在一起。”

“什麽熟人?”

唐許妙卡了下殼:“我哪認識啊。”

“那你還這麽聽話,萬一是騙子呢!”

“……”沈默兩秒,唐許妙選擇甩鍋,“徐哥認識。”

幾人哦了一聲,不問了。

但安靜了沒多久,又有人忍不住問:“這是什麽酒,我怎麽從沒見過?”

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,又齊刷刷看向了唐許妙。

這個……唐許妙也不知道。

天知道她看見那位教酒保怎麽調酒的時候有多匪夷所思。

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,估計那調酒師都得隔著吧臺給他一拳——你在教我做事?

左右還在小聲吵吵,唐許妙擺擺手說:“行了別吵,那邊好像有變!”

幾人瞬間閉嘴,扭頭看向對面。

對面確實有變。

唐許妙帶回來的酒已經少了三分之一,而對面兩人的狀態卻與之前大相徑庭。

艾倫明顯是醉了的,整個人動作遲緩了很多,眼皮耷拉著,伸手去拿酒,卻好幾次都拿了個空。

而郁聽則換了個坐姿,懶洋洋地靠在後面,原先一口悶,現在卻在小口小口地抿。

幾人看了半晌,其中一個默默摸出了手機,一擡眼,發現唐許妙的手機早就亮起了屏,上面赫然三個數字,120。

等酒被消滅了快一半時,艾倫倏地放下了酒杯:“這什麽酒,勁還挺足。”

郁聽的思維也有點慢,緩了幾秒才開口:“不知道,可能是什麽新品吧。”

艾倫定了定神問:“還繼續嗎?”

郁聽原封不動地給他還了回去:“你還繼續嗎?”

艾倫掃了眼桌上的酒說:“繼續。”

又是三杯下去,艾倫已經無知無覺了,郁聽盯著他看了幾秒,探身去桌上拿那杯最特殊的酒。

是之前那一批剩下的最後一杯,是當時離她手邊最近的一杯。

也是被艾倫加了料的一杯。

他先前用戒指碰了她喝過的那杯酒,給人一種他對這杯酒動了手腳的錯覺。可當時郁聽看得清清楚楚,真正有問題的,反而是旁邊的一杯。

到底是混跡酒吧多年,這點小伎倆還瞞不過她。對於這種自作聰明的人,她一向選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

唯一一點出乎意料的,是這人的酒量。

但問題不大,沒人能逃得過那杯酒。

Shupytti,無夢之夜。①

這酒是她以前跟談聆打賭,自己調出來的,後勁極大,當年的談聆一口就倒,她也撐不過六杯。

艾倫已經被她灌了五杯,這會兒幾乎安靜得過分,她把那杯下了料的酒倒掉一半,隨手往艾倫那邊一推:“我不行了……”

她故意往艾倫那邊倒的,幾乎靠進了他懷裏,艾倫被砸回過了神,看了一眼桌子,終於露出了真誠的微笑。

“醉了?”他貼在郁聽的耳邊說話,“還能喝嗎,不能就算了,算我輸。”

郁聽瞇著眼,擡手在空中揮了一下,像是要打誰:“我沒輸,我、沒輸……”

艾倫臉上的笑意越發大了:“好好,你沒輸,輸的是我。”

“輸得就是你……”郁聽搖起一根手指,“喝!”

艾倫一手虛虛地摟著她,不肯松開,只好探了半邊身子去桌上拿酒。

近處的酒大多空了,觸手可及的,只有那半杯下了料的。

艾倫沒猶豫多久,直接將那半杯酒拿了起來,兩三口下肚,把空酒杯拿給郁聽看。

郁聽扶著他的手,仔仔細細地看,像是半晌才看清似的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她脫了力,往後一靠,毫無意外地靠住了艾倫的肩,一只手剛好落在了她的腰側,手心灼熱,甚至在微微顫抖。

又安靜了一會兒,郁聽忽然低聲嘟囔了一句:“我、我想去,衛生間。”

艾倫一瞬間激動地失了聲,幾乎貪戀地深嗅了郁聽身上的香味,又故作矜持地反問:“你說什麽?”

這一次,郁聽徹底沒動靜了。

她閉著眼,沈沈地靠在艾倫身上,沒了之前的控制和躲閃,仿佛一只沈睡在美夢之中、待宰而不自知的羔羊。

他們這邊的異樣早就引起了對面的註意,看見郁聽往艾倫身上倒的時候,唐許妙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。

等了沒幾秒,她便坐不住了,起身走過去問:“姐,你醉了嗎?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
郁聽還是沒動靜。

唐許妙看了艾倫一眼,轉身朝對面喊了一聲“過來幫忙”,就要伸手去扒拉郁聽。

艾倫沒阻攔,扶著郁聽腰的手卻暗暗收緊。

他滿臉慚愧地說:“不好意思,如果需要幫忙的話,我可以帶她跟你們回去。”

說話間,藥效漸漸上湧,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腿。

好在酒吧昏暗,唐許妙沒看見什麽,也沒搭理他的話,只跟朋友一起去扶郁聽。

三個人努力了好半晌,郁聽一直都紋絲不動,唐許妙沈沈地出了口氣。

她實在不想讓這個男人碰郁聽,可現在卻——

腦子裏的胡思亂想還沒斷,面前的郁聽忽然睜開了眼。

那雙美艷勾人的眼眸裏凝著一層水霧,迷離得仿佛是在霧裏看花,叫人看不清內裏的神色。

見她這副模樣,所有人心裏都升起一個念頭——她醉得不輕。

艾倫有點心虛地喊了一聲:“阿月?”

郁聽一言不發地站起來,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和環境,隨後轉身就走。

盡管走得跌跌撞撞,但她嘴裏依舊在清晰地喊:“我要去洗手間!”

艾倫比唐許妙反應快,起身就追。見他動了,唐許妙才猛地回過神來,也跟著沖了出去,只留下卡座裏剩下的幾個,面面相覷。

好半晌才有人問了一句:“郁聽這是……在耍酒瘋?”

身側一個點頭一個搖頭一個沈默不語。

這會兒酒吧裏人不少,唐許妙跟著晃過去幾排,再一眨眼兩個人都沒了。

就在她著急地直跺腳時,徐延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,抓住她的手腕,把人牽到了吧臺邊上。

而此時,談聆正坐在這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。

小丫頭直接急哭了,過來就劈頭蓋臉地質問:“不是你讓我去救場的嗎,現在郁聽姐人都沒丟了!”

談聆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,垂眼看了下腕表。

他慢條斯理地喝完酒,把酒杯倒扣在了吧臺上,才起身說:“我去看看。”

然而,他還沒走出吧臺區,就又被人攔了下來。

唐許妙怒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,目光裏帶著審視:“你到底什麽意思?”

“去找人。”談聆語氣平淡,目光堪稱溫柔,“放心,不會有事的,之前謝謝你的幫忙。”

唐許妙懵了一瞬:“……不用謝?”

談聆淺淺地笑了一下,繞過人離開。

一直等談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,唐許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——

不是,這人什麽都沒說啊??

另一邊,沖到衛生間以後,郁聽看了看左右兩扇門,果斷往左走。

追上來的艾倫也楞了,急忙去拉人:“阿月、阿月,你看清楚,這邊是男廁所。”

郁聽充耳不聞,非要進去。

艾倫作勢要把郁聽扯出來,可最後卻半拉半拽地被郁聽拉了進去。

洗手間大概是這家酒吧裝修最精致的地方,寬敞幹凈,隔音還很好。艾倫掃了一圈,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。

酒勁和藥勁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的心神,而現在,他終於可以釋放自我了。

推開一個沒人的隔間,艾倫把郁聽推進去,一邊關門一邊就把手放在了腰帶上。

他笑著要吻郁聽,也確實碰到了一片溫熱的柔軟,可睜開眼時,卻看見郁聽靠在隔間的門板上,上下打量著他。

漆黑的瞳孔裏映出來一個光點,旁邊的瓷白裏一點殷紅,看著讓人心動。

那眼眸裏分明是一片清明,她還在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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